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窗边,拉起窗帘挡住有点刺眼的阳光,饶有兴趣地看着教室里新同学脸上的表情,或兴奋,或不安,或者没有什么表情,但我很快就感觉到索然无味。我塞上耳机,翻开古龙的武侠小说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。 “大家都安静下。”老师的声音让人很快安静下来。我只是看了一眼,便继续看小说了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阵雷鸣班的掌声让我不得不摘下耳机,“能不能让老子安静看会书!”我在心里暗骂道 。抬头看到在老师的旁边站着一个胖胖的女生。她不过一米五几,肥硕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个圆球,仿佛摔倒了就爬不起来了,抑或像皮球一样滚到很远。 “大家好,我叫袁园。”她转身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。真是人如其名,我想。也许是她太胖,也许是她太用力,那小小的粉笔头似乎要被她碾成粉末。老师说,袁园是以数理化三门满分的成绩插班到我班的。班里瞬间炸开了锅,而她站在那里,显得局促不安。原来是学霸,像我这样永远稳坐倒数第一宝座的人,与这样的人隔着的是不只银河的距离。我又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脸,厚厚的刘海,头发披着盖住耳朵。脸上的肉堆在一起,我不知道在她厚厚的镜片后面,眼睛藏到了哪里。老师把她安排到了一个中间偏后的位置,我的斜前方。 我不好奇学霸为何学习好,但我好奇那么胖的女孩为何学习好。我决定成熟点,不再把同桌的鞋带系在桌腿上,也不会喀嚓一剪刀便把前面女生的头发剪掉,或者把水倒在谁的凳子上。我开始观察袁园是怎么学习的。她也会遇到困难,那时,她便咬住笔头,苦思冥想,我看到那可怜的白色铅笔已经露出了木头本来的颜色。我故意过去问它借铅笔,那本来的颜色上是一圈牙印。这样就可以了吗?我也买了支铅笔,开始咬笔头,突然期待会有灵感闪现的那一刻,可是没有。我愤怒地将铅笔摔在地上,她转过头看我,我挤出一丝笑容,我可不是那么情绪化的。她也笑了,她一笑,就更找不到眼睛在哪了。尽管我很好奇她如何保持好成绩,但是我却期待她考不好,哪怕一次也好。可是她一次也没有,正如我期待自己不再当倒数第一一样,可是没有一次能逃离这种命运。太不公平了,我决定改变一次。我开始让她给我讲题,她却让我做了个九宫格的题目,做出来就给我讲。我不满地看着她,我终于发现她的眼睛在哪了,小小的单眼皮,仿佛没睡醒一般。她迅速将眼睛移开,但态度不容置疑。好,我笑了笑。做就做,本少是不会怕的。 不知道我妈为何非要把我弄到这里,明知她儿子对学习毫无兴趣。 我咬了一天笔头,终于破解了九宫格,而她也答应给我讲了题,其实那道题很简单,我一听就会了。后来我总是找她讲题,她总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题让我破解,甚至有悬疑侦探类的。她给我讲完题,我也会给她买根棒棒糖,作为感谢。说实在的,以她那体型,让她吃棒棒糖真是种罪过,但是她总是笑眯眯地接受,仿佛那不是棒棒棒,而是比奖学金还要令人开心的东西。 相比做题,我更喜欢解开她给的那些谜,就连问她的生日都要想寻宝一样找到线索,才能拼凑答案。其实这个问学委就好了,但我现在
白癜风是怎样引起的已经讨厌直接的方式了。 当她发现我感兴趣的是那些谜题而不是写作业时,她开始转变方式,唯有我做了多少道题,才会告诉我一些谜题,唯有我做对了多少作业,才肯告诉我那些我猜不出答案的谜题的谜底。我终于决定放弃研究如何消除A片里的马赛克,开始研究让人头疼的数理化。终于在一次月考中进步了十名。比诧异更多的是流言:林皓喜欢袁园,所以发奋图强。不对,是袁园喜欢林皓,所以总是给他讲题…… 无聊的高中生,想想自己185的身高,怎么吃都长不胖的体型,若站在袁园身边便像是一根擀面杖,立在一个揉好的面团跟前,煞是好笑。而放学时候,我同桌孙娆却拽着我的胳膊,不依不饶:“林皓! 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的吗?怎么说变就变了?你喜欢谁不好?偏偏喜欢那个又胖又圆的……”孙娆属于那种风姿绰约的女人,即使穿着校服,走路还是屁股一扭一扭的,让人想入非非。如果说刚开始对她有那么点意思,那么在她招惹过几个本班几个小混混后才发现本少是本班第一帅时,我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了。 “省省吧,你不是本少的菜。”说完我便拎着书包大步流星地走了,我实在是没功夫跟她解释。 我决定请袁园吃顿饭,不为她让我学习进步,只是我好奇她的饭量到底有多大,可以让她这样胖。我开始请她吃牛肉面,但是让我失望的是,她只吃了一碗便说了撑了,而我还要了个加面。我不信,可是她死活也不肯再加面,我想她一定是故作矜持。我决定带她去小吃街吃东西,这里的美食足够让许多女生禁不住诱惑。我开始各种买,她刚开始很客气,可是我摆出一副你若不吃就别怪我不客气的模样,她只好一个尝一小点。但我还是不满意,告诉她不许浪费。直到后来,她说肚子痛,我才肯放她一马。 回到家已经很晚,电话突然响起,吓了我一跳。妈妈说接吧,肯定是找你的。原来是孙娆,“我说孙娆同学,你到底有事没事,没事别骚扰我。”我对她毫不客气,跟她同桌那么久,我们曾经差点打起来,但从来不会生气到第二天。 “没事。”她便挂了电话。神经病,我在心里暗骂。这段时间她总是打电话骚扰我,要么说几句话便挂了,要么不说话,可我知道那沉默的电话也是她,除了她没有别人。 第二天,袁园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会主动给我出个谜题,而是默默坐在座位上,头也不抬,即使我在她旁边站了一分钟,她依旧没抬一下头。我刚准备弹下她的头,教训下她,却发现她厚厚的头发有一缕是粘在一起的,而那颜色,红黑色有点粘稠的感觉,“你的头……”我还没说完,她便猛地站起来,桌子书被撞翻,散了一地。她推开桌子,想要快速跑出去,在我看来,只是尽力在移动她肥硕的身体。我只要几步便可追上,她一直挪到操场上,才气喘吁吁的慢下来。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我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她极力想挣脱我的手,可我没有放。 “ 疼。”她说。我松了手,突然明白她头上那绺粘稠的是血。她仍就低着头,不说一句话,我注意到她的眼角似乎也有点红肿,我翻起她厚厚的刘海,她的额头有一道深深的伤疤,似乎是很久以前留下的,而旁边有到新的伤痕,紫色的。我的心突然像被什么给揪住了一样难受。“告诉我,怎么回事。” “我给你出道题,你做出来我就告诉你。”她依旧不抬头,平静地讲着话。我此刻无比地愤怒,握紧的拳头不知该砸向何处。 “好,什么题?”我尽量保持平静。 “等我想出来再告诉你。”我知道她不想讲的时候是怎么也不会讲的。于是我回到教室,可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好奇,各种猜测,毫无头绪,似乎我的好奇心已经过了头。我决定跟踪她,我才不要等待答案。 跟踪很顺利,她一直没有发现我的存在。她家住在偏远的平房区,当她走进院子以后,我便爬到了墙边的树上,在远处看着。这里人不多,天色也慢慢暗下来。我看到一个男人荡摇摇晃晃进了院子。 因为太远,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。“爸,求你了,别喝酒了,我求求你了。”男人甩开袁园拉扯的手,袁园便像皮球一样被推到在地上,想爬起来却很艰难。男人看也没看一眼,便提着酒瓶出门了。袁园刚才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,像一块布被扯成一条一条的,让人心烦。 当那个男人拐到一个巷口时,离我这棵树近了点
治白癫疯多少钱,我拿出心爱的弹弓瞄准他。我不知道那颗石子打在他身上哪个位置了,只见他不知咕哝了个什么,便继续摇晃着石子又给了他一击,仿佛只有这样,袁园那悲伤的声音才会淡一点,再淡一点。 回家的路上,一些问题总在我脑海里盘旋:袁园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爸爸,她的妈妈呢,袁园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…… 一直到家里我也没理出头绪,妈的,关我什么事!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。 第二天是周末,我起得很晚。孙娆又打骚扰电话了,尽管没有来电显示 ,我仍旧知道。电话那边放着奇怪的歌曲,我只把电话放在一边,不在理会,她玩够了就会自己挂掉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把电话放好,准备出门。突然,电话又响了,这个女人真他妈烦!我这么想着,但还是接起了电话。“林皓,我是袁园。”是袁园的电话,我突然有个很坏的注意。“哦,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吧,想不到你也是那么无聊的人……”我越讲越过分,即使她在电话另一边拼命地解释不是她,我完全不理会。直到她终于听不下去,将电话挂断,我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有意还是无心。 周一,我和袁园一天没讲一句话。孙娆还是老样子,一会哭,一会笑,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,什么时候是假。我觉得她比较适合当演员。“放学去篮球场,有事找你。”孙娆对我说道。“有啥事你就直说呗,干嘛要去那里?”“你不敢去吗?”这就是我的弱点,即使知道没好事,听到这样的话也会去。 篮球场上,我,孙娆,袁园,气氛很冷,跟这空气一样。“林皓,那天电话是我打得,请你别误会袁园,好吗?”孙娆看着我的时候,丝毫没有任何愧疚,而是胜利者的模样。“袁园,没想到会让林皓误会,真的对不起。”孙娆拉起袁园的手说,袁园抬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对孙娆摇了摇头。孙娆走到我的跟前,踮起脚尖附在我的耳边说:“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。”我抓住孙娆的手腕,有种想要捏碎的感觉。突然,有人猛地拉开孙娆,对我就是一拳。这种攻击立刻激起了我的反击,对着他还了一拳。我说不清心里的情绪,只想用这种方式释放一些情绪。我听到两个女生在喊不要打了,但我们谁也没停。“别打了,孙娆晕倒了!”袁园在喊,对方就立刻停手了,“这次我甘拜下风,兄台功夫,来日再领教。”他还做了个抱拳的姿势,便去看孙娆了。 跟孙娆一样让人无语,难怪可以玩到一块。以为我很喜欢打架吗?我整理了下校服才发现校服雪白的胸前已经印上了一片红色。“你流鼻血了。”袁园提醒道,一边递来一张纸巾。妈的,回去又得一顿唠叨。我用纸擦了下鼻子和嘴角,可以想像此时的狼狈,但是心里却无比痛苦。“你赶紧家吧,不然你爸该…… ”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她如此敏感。“我猜的,你不是老让我做谜题吗?”我反问。“哦,那个你校服脏了,我帮你洗吧。”想到我妈的唠叨,我便一阵头疼。我把校服递给她,说了句“谢了”。 当我妈问我校服去哪了,嘴怎么受伤了,我就告诉她自己打篮球时摔了一跤,衣服脱了忘了带回来。她便开始唠叨下次小心点,脸上留了疤不好看,少打点篮球,多学习等等。我逃进自己的房间,不再理会。 第二天,天空飘着大雪。当我一如既往迟到赶到校门口时,气氛有点不对劲,几辆警车停在校园里。“你是哪个班的?赶紧回教室上课去。”保安大叔大喊到。我却冲到了*色警戒线边上,线的那边,一摊鲜血印红了皑皑白雪,而那边上,是一个圆滚滚的身体,是袁园。那一刻,我呆在原地。我看着几个警察在维护现场,一边拍照,一边记录。我没有流泪,只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。“同学,去上课吧,这里交给他们处理。”一个警察拍着我的肩膀说道。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教室的,安静地坐在座位上,孙娆一个劲的趴在桌上哭泣。教室里乱成一锅粥,老师看着学生不让随便出教室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发现桌洞里放着洗好的校服,这是袁园昨天给我洗的校服,恍惚间,我觉得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那只是错觉。我盯着袁园的空座位,忽然觉得很不习惯,似乎无论何时,当我看向那个位置的时候,都该有一个胖胖的女孩坐在那里,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。“袁园呢?”我问孙娆。“袁园她,她自杀了。”说着,她便抱着我开始哭泣。自杀?那不是我要的答案。你怎么能留这样一个谜,答案在哪里?校服,我想到校服,我推开孙娆,开始翻校服。 没错,在校服的口袋里,有张折好的信纸,我匆忙打开信纸。“上面写了什么?”孙娆凑过来看。粉色的信纸上只写了一堆英文字母:GFETZITVTKTEITHTGHSTOZKXIZZITDGLZZIT。“不知道。”这次我真得很诚实。我把信纸装我只是好,穿上衣服,却发现里面还有一本日记本。我拿起日记本就冲向图书馆。我开始查英文字典,用里面的字母拼凑单词,可仍旧一无所获。这是袁园留给我的最难的谜吗?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,一是为了逃避那个校园,二是为了寻找答案。当我回到学校时,我仍然没有找到答案。只是,我变了,变得好学了,越是难解的题,我越是喜欢做。 两年后,我竟然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,读密码学专业。我很快就知道了那张信纸上是恺撒密码,翻译过来是:Once before, you were the people I trust the most。当这句话呈现在我面前时,我突然泪流满面。窗外,又飘起漫天白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