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中医的手眼
01
王道和霸道医学
02
名中医的手眼
03
血液病(大出血)验案
04
附录《血证问答》对此病的论治
浙派名中医叶永清简介
叶永清(年7月一年10月)，浙江兰溪叶氏派堰头医派、吴氏回回塘医派的传人。曾任寿昌县卫生工作协会主任、医院副院长、杭州市*协委员。年评为浙江省名医。
浙派名中医叶永清，资料由叶永清儿子叶文启提供。
一、王道和霸道医学
在近一个世纪里，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。一般在中医的评论中总会跳出一些对它的百般攻击。最近几年这种现象有所好转，但总有一些人脾性未改，阴阳怪气地贬低中医。
我想问一句，这帮人能否用点新鲜的词汇，不要像复读机一样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。中医不科学、慢郎中。
科学是什么，科学是探索自然规律的学问。达尔文曾提出：“科学就是整理事实，从中发现规律，做出结论。”
同时，科学认识世界的态度是承认科学有未知的局限性。
所以我对这几个黑中医的词汇一直很纳闷，他们了解中医吗?他们了解中医的历史吗？当人类的祖先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，传统医学也随之氤生，他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而发展。科学是值得相信，传统医学医学也一样。
传统的中医药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医学，其宗旨就是临床运用，只有在实际治病过程中方可显示出它的神韵。
古老有些治病方法在今天还是光彩依然，很多人会反感或不以为然。好像我都在为古人说好，不多说点现代人的好处。
实际上，现代医学也不是横空出世的，而是在传统医学基础上发展而来的。以现代医学的眼光来看，传统医学的理论和方法显得“愚昧”，但正是传统医学的不断融合与发展，才造就了现代医学的发展。
对于如何选择现代医学(西医)和传统医学(中医)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和偏爱，好比有人崇“霸道医学”，也有人崇“王道医学”一样。
霸道：以力服人，喜欢直来直去，以对抗为主的“霸道”路线。优点是见效快，缺点是局限性，缺少大局观。西医应对疾病的主要策略与此类似，微生物侵袭就抗生素杀灭，局部病变形成就手术修整，往往看到某个症状明显“消失”，易被认为“有效”。但问题来了，抗生素换代跟不上微生的变异，手术异物切除，病灶部位“自强不息”，以致西医治“标”的说法由此而来。
王道：以理服人，遵循自然规律，和谐的“王道”思维，主张从全局看问题。中医就是传统的“王道医学”，主张提高机体自身应对能力。优点是治病求本，辨证用药，不足之处其效缓，易被误为“慢郎中”。著名医家叶天士也曾说过：“王道无近功，多服自有益”。
其实每种医学体系都有优缺点，各有千秋，不可偏废。
西医的长处是危机处理，例如：体内异物如不及时去除，就有恶变的可能，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其自身功能来恢复消除病患，这是现代医学的优势。西医在细菌学方面走得很远，克服了大多数的传染病，无疑为人类做出极大的贡献。在外科、急救技术上的各种手段，也是中医无法替代的，在这方面，中医也无需替代西医。
中医的长处则是调理复杂性疾病中，始终坚持治“人”而不是治“病”，有时会选择与疾病和平共处。其指导思想“正气内存，邪不可干”、“急则治其标，缓则治其本”。通过增强人体自愈能力达到祛病的目的。而在某些特殊情况下，也有“王道”中有“霸道”，如汗、吐、下三法。
总之，无论中医还是西医，都有自己的局限性，只有二者互补互存，两害相权取其轻，这才符合科学精神。因二者目标是一致的，全是为了治病救人，所以合适的、有效的、才是科学的。
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对中医的评价：“中医的特点在于从整体、从系统来看问题。”，“中医理论是自然哲学，它独立于现代科学之外。”
二、中医的手眼
由于本文提到了中医的“慢”，今天就用事实说一例中医在什么情况之下才会“慢”。
这是一位中年男子，姓冯，也不知什么原因，鼻腔经常出血，初时不当一回事，还有以为热血。随着病情的发展，逐渐牙龈也开始出血，他这下可吓坏了。不仅如此，还出现头晕乏力，四肢皮肤瘀斑，心慌气短，面色苍*的症状。
够严重了吧，这还没完呢！经过多处治疗后，血止了，好不容易储存点血，但没过多长时间，又来一次大出血，这简直让人抓狂。
这些症状还不够，还出现肚子胀痛，大便像柏油一样黑(内出血)，几乎不想吃东西，勉强吃点就想吐，舌色红降苔*，脉象弦搏。
各位，这都是些什么症状啊，上下内外都在出血，假如再加上恼出血的话，神仙都难救啊！
医院血液科去治疗。
不瞒您说，该检查的都查过了，该怎么治疗的都治过，难治啊！
浙西不是有一位“血证圣手”的徒弟吗，为什么不请来试试。
当叶永清被请来以后，也感到很困惑，这么多症状杂在一起，血不循常道，脏腑功能失调，很难用药啊。
为什么难以用药，因为这个病虚实相杂，相互纠合。舌质红绛，口干舌燥，营阴大伤；苔*，脉弦滑，阳盛血热；脘腹胀痛，大便色黑，瘀血滞留，脾不统血。
叶永清碰到这么个患者也感棘手，病情复杂，治疗颇难(若养阴有碍消瘀；若消瘀又恐伤阴)，而且现在病情很危重，怎么办?
没办法，只能用“王道”、“霸道”同筹来治疗(消瘀寓于养阴队中，以冀阴不受戕而瘀可消)。
叶永清开了些极其平淡清火养阴，活血止血的方子，其中还有一味神秘的药。
家属们一看就心里犯嘀咕，这么简单的方子，能行吗?
出血那么多，还用那么多的凉药，为什么不补补血?
还是先别议论，看了那么多名医都无效，或许这一次能行，没有看见叶医生用了一味神秘的药吗?
一诊后，患者出血少了。
二诊后，肚子不胀痛了，黑便也正常了。
三诊后，有胃口吃东西了，但血小板还是低，看来关键的问题还没有解决(无如血小板低，实有不堪设想)。
四诊后，血小板还是没有升高，而牙龈又出血了(余焰犹未扑灭)。看来此病确定很棘手。
五诊后，血小板还是低，鼻孔又见出血，还好量不多，但精气神似乎有了好转，叶老加大养阴潜阳的力度。
六诊后，脉搏弦滑转为小数，浮阳开始潜伏，好转的表现(中医有句术语：出血之症，阳脉为忌)。舍标求本，气血双补以治其本。(久病之虚是真虚，久病之实为假实，真虚宜补，假实无妨)经验有得之言。
七诊后，诸症大有好转，血小板次第升高。
八诊后，病邪得退，血小板已增高，已步入坦途，安扶为主。
九诊后，沉疴立去，痊愈。
真是神了！看了那么多医生，医院，都无法解决的疾病，在叶老的治疗下，2个月就痊愈了，患者一家喜出望外。
看来高手，就是高手，无论病情多么复杂纷乱，总能找出问题的症结，用药虽不多，但组方严谨，用药灵活，故能药到病除，沉疴立去。
怎么样？没想到吧，中医药就这么神奇。
病愈后，患者问叶永清，“为什么药中有股怪味，是不是跟那味神秘的药有关”。
叶永清微笑着说：“这是人中白，是尿壶中自然沉积所结的药物”。
患者眉头一皱，“啊！”。
心想：“您咋不早说呢？”。
早说，你还咽得下。
不过为救命，最难吃的、最难闻的药也得咽下去。
尿结晶物入药，听起来确定有些不可思议。实际上，人中白是一种好药，目前临床上医生已经不太用了，可惜！
人中白，又称人尿白，是人尿自然沉结的固体物。具有清热解*，祛瘀止血的作用。常用于肺痿劳热，吐血，衄血，喉痹，口舌生疮，诸湿溃疡，烫火伤。
人中白、人中*这类药，目前还好不太使用，不然的话，又是黑子们攻击中医的好话题。
不过，中药某些剂型确实需要改革，像人中白、人中*这类药，现代人确实不会去喝。在这方面要向现代医学学习，例如，绒促性素和尿促性素，都是从绝经女性的尿液当中提取的。还有，近期有报道从尿液提取干细胞，治疗白内障，全世界的专家都卯足了劲儿在做有关的研究。
三、血液病（大出血）验案
让我们一起来欣赏名老中医叶永清治疗血液病(血小板减少大出血症)的验案。
吴荫堂论：《内经》虚实。叶永清抄录。资料由叶永清儿子叶文启提供。
冯泽湘，男，58岁，木器厂，年3月6日
初诊：经常牙衄，营气先伤，血小板固以减少，血色素亦以减低。此次卒然上下出血，乃是阴阳二络损伤，脉象弦博，右部更甚，脘腹胀痛，大便色黑，面色*萎，舌降苔*。阴伤瘀滞，用药为难，若养阴有碍于瘀；若消瘀又恐伤阴。兹拟消瘀寓于养阴队中，以冀阴不受戕而瘀可消。
处方：生地15，丹皮10，阿胶(另炖)12，紫金皮10，人中白8，田七(吞)5，煅花蕊石12，生牡蛎(先煎)12，川连3，丹参10，大*(醋炒)5。柒帖
3月13日，二诊：阳络为病，责之于胃；阴络为病，责之于脾。脾为统血之脏，胃为气血之海，上则咯吐鲜血；下则便溺俱血。血虽已止，衃瘀未消，腹膨作胀，面色深*，瘀血化水而作胀，渗入皮肤以为*。营气已损，不得偏攻，王与霸同筹，攻补兼施为法。
处方：生地15，丹皮10，生白芍12，人中白6，大*炭6，红旱莲12，女贞子12，生石斛10，川连3，生牡蛎(先煎)12，赤小豆15，茯苓皮15，阿胶(另炖)12，田七粉(吞)5。柒帖
3月20日，三诊：腹胀较宽，面*减退，大便正常，小溲犹*，瘀血有渐化之机，病势有好转之兆。纳食僅进糜汤，津液从何资生，人体之津液，仰给于水谷，谷食所进很少，津液所生无多，津液不足者，则精神倦怠，谷麦之品，理所必需。近数日以来，未曾见黑便，大*、*连，不妨删去，仍守养阴消瘀，以冀步入康衢。
处方：生地15，生白芍10，阿胶(另炖)12，女贞子12，人中白6，旱莲草10，生石斛12，藕节15、太子参15，田七粉(吞)5，麦冬10。
3月27日，四诊：便色正常，胃纳稍甦，纳时频频嗳逆，食后隐隐作痛，脾失乾健之常，胃失冲和之职。若论瘀血一端，似有好转之机，无如血小板低，实有不堪设想。理阴化瘀之中，参以调和脾胃，使正气不为消瘀而致虚，俾瘀血不被补正而债事。
处方：阿胶(另炖)10，川连3，生白芍10，淮山药12，田七粉(吞)3，太子参15，焦术10，茯苓10，广皮6，二至丸15。柒帖
4月3日，五诊：血小板尚未升高，牙衄依然而外溢，阳络失弭血不谧，渗入肌肤为紫癜，脉象弦细而数，舌苔底绛而*，阴气先受其戕，余焰犹未扑灭。理阴弭络，是属主因，清火消焰，乃治标邪。
处方：生地15，川连3，阿胶(另炖)10，人中白6，生石膏(先煎)10，生石斛12，山药12，田七粉(吞)3，鲜冬青树叶30。柒帖
4月10日，六诊：精气神似有进境，血小板仍然减低，或鼻衄频流，或牙血继出，或口津干燥，或肢力疲乏。阴气伤而不易恢复，阳络损而不易弭补，真阴恒少来复之象，浮阳仍有升腾之势。育阴以补津液，潜降以敛浮阳，络不弭者，佐以女贞、旱莲以宁之，口无津者，步以石斛、麦冬以润之。
处方：生地30，川连3，生龟板(先煎)15，太子参15，阿胶(另炖)12，女贞子12，旱莲草12，生石斛15、麦冬10，生白芍12。柒帖
4月17日，柒诊：形癯消瘦，脉象小数，小为气虚，数为阴热，久病之虚为真虚；久病之实为假实，真虚宜补，假实无妨。虚之施补，气血当分，补气者，参芪白术，补血者，归芍地*，有形之血不能速生，无形之气所当急固。
处方：生芪15，生地30，太子参30，阿胶(另炖)12，淮山10，麦冬10，生白芍12，生石斛12，焦术10、百合15。柒帖
4月24日，八诊：神情俱臻泰境，寝馈均已向安，便多肢疲，脾健失司，血小板次第增高，生化机能有好转，趁此进境之机，应图恢复之策，用参芪补气以生阳津，用胶地补血以生阴液。
处方：西潞*12，生芪15，生地30，阿胶(另炖)12，生石斛10，生白芍12、淮山12、茯苓10，焦白术10，广皮6。柒帖
5月1日，九诊：病邪得退，正气犹虚，精神倦怠嗜睡，固是意中之事，津液渐有来复，血小板已增高，论理症已入坦途。但是，恢复尤当注意，大病初瘥，安扶为主，补气以生血，养血以宁神。
处方：西*参12，生芪15，阿胶(另炖)12，生白芍10，生地15，当归10，淮山12，焦白术10，茯苓12，广皮6。拾帖。
四、附录《血证问答》对此病的论治
吴荫堂论：诸风掉眩，皆属于肝。叶永清抄录。资料由叶永清儿子叶文启提供。
附录：叶永清在《血证问答》一书中，对牙衄、鼻衄的治疗经验。
63问：牙衄、鼻衄大出血不止，以何法为主。
答：牙衄即齿衄。齿乃胃之余，生长于牙龈，龈属胃，齿属肾，其名虽曰牙衄，其血实出于龈，故牙衄不能离乎肾胃两经。
在胃有虚实之分，在肾惟有虚火而已。胃实之火，脉必洪数，舌苔必*，发热而兼便闭，以通脾泻胃汤主之。胃虚之火，脉必细数，舌必殷红，龈烂而兼口燥，以甘露饮为主。肾虚火炎之衄，齿枯血渗，夜卧出血，以六味地*丸主之。
至于鼻衄，必由肺火壅盛，激络动血而来，因鼻为肺之窍，呼吸之门户，肺气上逆而失降，血因气逆而上溢，以清燥救肺汤或人参泻肺汤主之。
若二衄大出血不止，如属实火者，急以泻心汤或犀角地*汤频频煎服；若是气虚不能摄血者，即以独参汤，亟亟前进，均以止血为要务，留得一分血，保得一分气，则有一分生机。前贤王永嘉云：“吾恐有形之血，岂能使之速生，而无偶之阳，何法使之速降，所以急于止血之大旨也。”其亦以止血为要务，合乎唐氏容川，先以止血为要务。
先父(叶宝珍)曾治一人，鼻衄频流不止，诸药无效，自采鲜冬青叶(即女贞子叶)四两捣汁而服，其血立止，乃民间良方，可治实火之血证，录此以供选用。
37问：鼻衄服凉血、而病反剧者，其故安在。
答：夫药性之凉者，必有清火之功。而鼻血之来，必是火升之故，清火而气自平，气平而血乃止。何以服清火之凉药而反增剧者，因其久流不止之鼻衄，气随血去而损伤，血因脾虚而外溢、必现虚小无神之脉象，淡白无华之唇舌，其为脾虚气弱之征。不言而喻，症非实火之为殃，岂寒凉之所宜，况乎血不足则阴虚，气不足则阳微。当此气血不足之时，阴阳两虚之候，误投寒凉之剂，则症寒而用凉，无怪乎其利未见而害已随之，应宜温养之归脾汤，参以止血之剂，俾以血得统而不妄行，自无衄血之患。
先师(吴荫堂)治鼻衄久流不止，具有虚寒症状者，以明*参一两，炮姜一钱，清水同煎取汁代茶。他说：“鼻窍通于肺，而鼻衄与肺自然有关，然鼻为中土而属脾，脾为统血之脏。凡诸血证无不与脾有关，而鼻衄岂有不同之理。况乎久流之鼻衄，安能不损及于脾，若欲使能统血，必得之脾之健运，而后才能有统摄之机。故以明*参补脾而统血，炮姜温中而守血，使卑监之脾，得以匡扶，俾失统之血，以冀宁谧。”此方何以不用潞*参而用明*参，以明*参补脾之功胜于潞*参。先师处方用药之灵，独有心得。
本文资料由叶永清儿子叶文启医生提供，
特此感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