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个人的故事里
看见生活与世界
“突然一辆摩托车飞速开过,我感觉肩膀和胳膊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扯了一下,我整个人也跟着往前倒,反应过来的时候,包已经没了。
”年10月到年2月,我在坦桑尼亚当交换生,这是我离开家最远,最久的一次。
坦桑尼亚分成大陆和海岛两个部分,大陆叫坦噶尼喀,海岛叫桑吉巴尔,坦桑尼亚这个名字就是把这两部分的名字放在一起。我生活的地方是坦桑的第一大城市和港口达雷斯萨拉姆(DaresSalaam),在斯瓦希里语里意为“平安之港”。我在那里的达雷斯萨达姆大学上课,这所学校大概相当于中国的清北。
◆入住学生公寓
一开始告诉我们要住专家公寓,到了之后才发现专家公寓没有地方,只能搬去条件更简陋的学生公寓。房间很紧缺,我们同行的三十个左右中国学生被打散在各层的各个角落,我和另一个姑娘被分到了最高的9层。公寓电梯是坏的,我们得自己把行李箱搬上去,就是那种显然超重但什么都舍不得丢,在机场的测重秤边上翻来倒去好一会儿才勉强过关的大箱子。
我们的房间整体是个扇形,进门就是一张床,床边有个柜子,往里还有一张床,可以清晰地看到床垫上浮着一层土;墙上有个窗户,外面有个阳台,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构造。
第一件事是挂蚊帐,这是来之前学校老师反复叮嘱过的。非洲大陆流行疟疾,主要靠按蚊传播,老师说按蚊都是在夜里活动,让我们不要大半夜在外面晃荡,也不要熬夜。挂完蚊帐,我没换衣服就直接躺进去了。行李箱里有干净的床单,但想到身下脏兮兮的床垫和没洗澡的自己,就不想铺了。第一晚心情很不好,我没想到条件会差成这样,但折腾一天实在太累了,也就睡过去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说服自己“既来之则安之”,也没什么其他办法,得亏我的适应力还不算太差。房间里没有直饮水,得去买桶装水,再自己搬上9层。后来为了便宜我们每次都买特别大桶的,扛起来就往楼上爬,年轻就是这点好。
◆薯条鸡蛋饼、三角形饺子、和奶茶
吃饭主要是在学校食堂,很便宜,一顿可能都不到先令。我最常吃的一种东西叫chipsmayai,chips是薯条,mayai是鸡蛋。食堂的师傅会现场做,用一口特别破的锅,倒油,打几个鸡蛋,在鸡蛋还没完全凝固的时候把提前炸好的薯条撒进去,差不多了翻个面,烙好之后扣在一个盘子里,然后淋上番茄酱。说白了就是鸡蛋包薯条,这个东西我吃了好长时间。
早餐有种蛮好吃的小吃,斯瓦西里语叫sambusa,有点像饺子,肉馅外面裹一层面皮,捏成三角形,下锅炸了,皮就特别脆,咬一口挺香的。我每天早晨会要一个sambusa,再要一杯chai,就是茶。普通的chai有点像红糖姜茶,甜甜的;另一种是chaimaziwa,maziwa是牛奶的意思,合起来就是奶茶。还有一些其他食物,基本就是把面团捏成不同的形状,炸成不同的样子,取不同的名字。
商学院的食堂更好一些,一份套餐~先令左右,可以自选肉类,有鸡腿、鱼肉、或牛肉,然后搭配一把豆子,淋上某种红色的酱,还有香料味浓重的米饭。
我在那边其实吃的很少,我本身口味偏素,对这些高油高盐的东西没那么有食欲,也会觉得不干净。后来我还犯了肠胃炎,发过好几次烧,也不知道是因为吃了什么,还是因为吃不饱。
◆Uber,Daladala,和三蹦子
如果要买东西,就得坐车下山。当地是有Uber的,但司机都比较糊涂,不确定他们是不会看GPS还是不想看,反正每次都会打电话问我们在哪,我们也说不清楚,总要耽误很久才能上车。
那边有一种车叫Daladala,有点像公交车,应该是当地商人从日本买来的二手幼儿园校车,门特别低,车身上用片假名写着某某幼儿园。车上都是双人座,座椅很破,特别窄,就是小孩子坐的那种。如果一位身形颇大的非洲阿姨要和你并排坐,你可能就会被挤下座位。
上车之后就自己找个地方,站着坐着都行。下车时会有人在门口收钱,坐一趟大概是先令。收钱的人通常手里会攥着一把钢镚儿,晃荡一下就会发出daladala的声音,车的名字就是取的这个谐音。想想也挺奇妙的,车身上并没有标着号码,路上好像也没有站牌,我们每次就是在一个地方上车然后到一个地方下车,当时也没想过上的这个车能不能到我要去的那个地方,可每次确实就到了。
有时候我们也会坐Bajiaji,一种三个轮的电动车,开车的人在前面,乘客坐在后面的小车厢里,能坐3个人,有点像咱们的“三蹦子”。平时Bajiaji就在校园里随便跑,在路边伸手他们就会过来,如果车上已经有一个乘客而你们又顺路的话,还可以跟司机讨价还价一番,能有拼车优惠。
当地的摩托车叫Pikipiki,名字听起来很可爱,但在我心里这个词很难可爱起来,因为来了没几天,我就被开Pikipiki的人抢劫了。
◆遭遇飞车贼
是这样的。那天当地学校的国际部主任要带我们去巴加莫(Bagamoyo)参观,它是一个历史名城,有很多古迹,包括废弃的奴隶市场、清真寺等等。当时通知早上8点出发,我和室友很早就在宿舍楼下等,等了半天都没人来。很多蚊子围着我们嗡嗡,我想起没带花露水,看当时距离出发还有段时间,就打算回去取一趟。上楼前我和老师打了个招呼说马上就下来,主任说会等我们,可当我们爬上9层再下来的时候,车已经开走了。
我赶紧给主任打电话,她说车太满了,都站到门口了,上不了人了。也是好笑,我们到的最早,在那儿站了半个多小时,最后就我俩没上车。
我们决定用这个时间去趟大使馆(去大使馆报道是到那边之后必须做的一件事),于是回去取了护照,因为路远我还带上了Kindle和相机,还有花露水和防晒霜。从大使馆办完手续出来后,我们打算到附近一个华人超市买点东西再回去。
我和室友并排在街上走,我走在靠马路那侧,背包挂在外侧的肩上。走着走着,突然一辆摩托车飞速开过,我就感觉肩膀和胳膊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扯了一下,整个人也跟着往前倒,反应过来的时候,包已经没了。
我一下子就慌了,开始哭,语无伦次。当时有一个收垃圾的大哥路过,他抡起一袋垃圾砸向那个摩托车,但摩托车开得很快,躲开了。大哥来到我身边安抚我,这时有另外一个人也站到了我身边,也跟着说一些安慰的话。我根本不记得后来出现的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,但我现在严重怀疑他是那个飞车贼的同伙。
我边哭边说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包里,包括护照、各种重要的文件等等,补办会很麻烦。那个人听后,说他知道飞车贼在哪,要去帮我把这些东西找回来,然后就走了。过了一会儿,他真的拿着一部分我的东西回来了,但只有那个我用来放护照和各种材料的文件夹,其他东西都没拿回来。那会儿我已经完全乱了,根本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,还特别感激。
过了一会儿,一辆车在我们身边停下,开车的人肤色没有那么深,可能是个印巴地区的人。他让我们上车,说可以带我们去个什么地方。我当时脑子已经停转了,想都没想就要上车,我室友赶紧拉住我,说万一也是坏人怎么办,我们就没上车。接着我们又给大使馆打电话,是给我们办手续的大使馆老师开车来接的我们。
上了老师的车,我稍微冷静了一点,可没想到事情还没完。忽然有一个男人跑过来,从车窗塞进来一个东西,居然是我包里的眼镜盒。那是我来坦桑之前,我妈专门花了多块钱给我配的一副新墨镜,一次都没戴过,眼镜腿已经被掰折了,镜片上也被划了好多道子。
他为什么单单要把一个已经弄坏了的眼镜塞回来?我想不通,而且越想越害怕。
大使馆老师开车带我们去了一家中餐馆,点了很多菜,说是吃点好的压压惊,但我什么都吃不下。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情绪不好而产生生理反应,想吐。我用老师的电话打给我妈,当时是坦桑的下午两三点钟,大概是我妈刚上班不久的时候,接通后,听到我妈的声音我一下子哭出来:“妈,我想回家。”
第二天我借用室友的手机登上